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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联航高价和解可信吗?

2018-01-19

4月27日14点(北京时间28日凌晨3点),陶大卫的代理律师德梅特里奥称,被暴力拖拽下飞机的乘客陶大卫已与美联航达成和解协议,但作为条件之一,协议的具体内容和涉及的金额保密。在全世界讨论得沸反盈天的“美联航暴力拖拽乘客”事件本应就此落下帷幕,但网上却同时爆出美联航与陶大卫庭前和解费高达1.4亿美元(约合人民币9.6亿元),天价的赔偿数额引发了新一轮的舆论热潮。

其实,美联航愿意花费高额和解费来结束此案,并不难理解。考虑到美国的习惯法——惩罚性赔偿,此案一旦进入司法程序,黑料满满的美联航可能会被判决支付更高的赔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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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性损害赔偿,也称惩戒性的赔偿或报复性的赔偿,一般是指由法庭所作出的赔偿数额超出了实际损害数额的赔偿。区别于填补受害人受到伤害的补偿性赔偿,该惩罚目的在于对被告过去故意的侵权行为造成的损失进行弥补,并对被告进行处罚以防止将来重犯,同时也达到惩戒他人的目的。美国《惩罚性赔偿示范法案》将惩罚性赔偿定义为“给予请求者的仅仅用于惩罚和威慑的金钱”。只要被告存在“欺诈的”、“轻率的”、“恶意的”、“任意的”、“恶劣的”、“后果严重的”侵权或责任行为,即可适用此项法规。

通常情况下,陪审团被赋予很大的自由裁量权来确定惩罚性赔偿的数额。传统做法是,一旦决定对一个行为处以惩罚性赔偿,陪审团便可以根据“该行为的严重性和预防类似行为的需要”决定数额大小,然后由审理法官和上诉法院对陪审团决定的数额进行复查。

为防止法官和陪审团滥用自由裁量权,美国法院常常表示,任何惩罚性赔偿均应限制,使其与填补赔偿额具有某种合理的关联性,这就是比例性原则。美国许多州已开始通过立法来限制惩罚性赔偿的最高数额。主要有如下几种:一是以补偿性的赔偿金为基数,规定不得超过补偿性赔偿金的若干倍。如佛罗里达州规定,原告如提出明确的证据以证明惩罚性赔偿金额不会过高,则最高金额可以达到填补性赔偿金额的三倍。二是直接规定具体的最高数额。如维吉尼亚州规定,惩罚性赔偿金不得超过35万美元。三是既规定不得超过惩罚性赔偿金的最高数额,也规定以补偿性的赔偿金为基数不得超过补偿性赔偿金的若干倍。例如,德州规定不得超过2倍财产上的损害额或25万美元,加上低于75万美元的非财产上的损害赔偿。

尽管如此,在美国的司法实践中,天价赔偿额的案子并不少见。

在雪佛兰爆炸案(Patricia Anderson, et al v. General Motors, 1999)中,13岁的理查德·格林萧乘坐邻居驾驶的一辆福特平托(Ford Pinto)牌汽车回家。行驶过程中,汽车被后车追尾发生碰撞。之后,该车油箱发生爆炸,引发车身进一步爆炸。驾车的女司机当场死亡,小格林萧严重烧伤面积达90%,不幸地失去了鼻子、左耳和大部分左手。自这次事故之后的6年里,小格林萧先后接受了60多次手术治疗来修补被毁坏的面容和其他损伤。原告提交的福特公司在平托车型设计期间所进行的一系列碰撞试验等证据,给陪审团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虽然,原告提出了1亿美元的赔偿请求,但陪审团认为即使给予这一数额的赔偿也不意味着对福特汽车公司无视消费者生命安全作出惩罚,所以陪审团将惩罚性赔偿定为1.25亿美元。实际上,该案最终的结果是加州法院在判决时没有采纳陪审团的决议。法官将惩罚性赔偿减至350万美元。依据加州的民事诉讼法,在特殊情况下法官有权作出更改陪审团决议的决定。最终,福特公司的上诉被驳回,350万美元的惩罚性赔偿判决得到核准并构成产品责任的判例。考虑到这是1978年,350万美元的赔偿仍然可以被视为一个天价的巨额赔偿。 

在雪诺案(Cynthia Robinson v. R. J. Reynolds Tobacco Company,2015)中,2008年,一个叫辛西娅罗宾逊的女子将美国雷诺烟草公司告上法庭,理由是该公司故意隐瞒烟草对人体的危害以及烟草能够让人上瘾的性质,致使其丈夫在1996年死于肺癌。经佛罗里达州法院裁决,雷诺烟草公司向其赔偿236亿美元。而后,经过雷诺公司上诉,2015年法院改判为1600万美元的惩罚性损害赔偿。

在万络案(Merck & Co., Ltd vs. Ernst,2008)中,美国默沙东公司生产的关节炎镇痛药“万络”可能导致全球6万人死亡,在美国已有4200多起涉及“万络”的诉讼案。2005年,美国得克萨斯一家法院判决,默沙东公司应该对2001年一名美国人的死负有责任,认定消炎镇痛药“万络”导致其死亡,判决默沙东公司付给死者遗孀医疗损害赔偿金2.53亿美元。

在麦当劳咖啡烫伤案(Liebeck v. McDonald’s Corp.,1994)中,原告是一位79岁的老太太斯黛拉·莉柏克(Stella Liebeck)。当时,老太太坐在前座乘客位,把杯子放在双膝之间。没料想,整杯滚烫的咖啡因意外泼洒在老太太两腿之间,致使大腿内侧、股腹沟、外阴部、前臀等处严重烫伤,三度烫伤面积占全身皮肤的6%。经律师调查,当年麦当劳所售咖啡的温度,竟然高达82℃-86℃,比同业整整高出了大约10℃-16℃。新墨西哥州民事法院陪审团一审认定麦当劳因产品“具备不合理的危险性和粗制滥造”而赔偿莉柏克287万美元,法官最后裁定了约60万的赔偿。最终,双方庭外合解,实际赔偿金额被保密。 

在惠氏案(Wyeth v. Levine, 2009)中,63岁的佛蒙特州吉他手戴安娜·莱文接受惠氏公司药物“非那根”注射时,医生并未采取药品标签建议的肌肉注射,而是采取了静脉注射,理由是静脉注射对改善她严重的偏头痛效果较佳。然而,医生注射不当造成部分药剂注入动脉,导致莱文的右手和右前臂坏死,被迫截肢。莱文为此起诉惠氏公司,其律师认为“非那根”药品标签上的有关说明和警告应该更清楚。佛蒙特州陪审团支持这一起诉并裁决惠氏公司赔偿670万美元。2009年3月4日,美国最高法院以6比3的投票结果通过了裁定,要求美国惠氏制药公司遵从佛蒙特州陪审团的裁决,赔偿患者670万美元。

就美联航暴力赶客事件而言,从视频中不难看出,陶大卫在座位上拒绝离开飞机时已经出现口鼻出血的情况,地面安保警员明知自己的行为已经对陶大卫造成人身损害,还继续使用暴力,鲁莽轻率地将其拖拽下飞机。在处理此次事件的过程中,德梅特里奥律师及陶大卫的女儿佩珀(Crystal Dao Pepper)对外界公布了陶大卫的伤情及治疗情况,陶大卫两颗门牙脱落,鼻窦损伤,鼻子骨折,还有严重脑震荡,不得不接受恢复性的整形手术。美联航在主观上毫不关心乘客的人身安全,并在实质上给陶大卫造成严重的身体损伤和一定程度的精神伤害。美联航的暴力行径已经超出了社会容忍的限度,在世界范围内受到各方的强烈谴责,给普通乘客乘坐民航客机带来担忧,害怕日后遭遇同样的事件。因此,通过惩罚性损害赔偿来制裁美联航,并且遏制该类事情的再次发生,是很有必要的。

基于此案在全球造成的巨大影响,为了避免自己的“黑历史”在旷日持久的诉讼程序中被持续挖掘,美联航不得不花费天价的和解费来结束此案。所以,我认为,网上盛传美联航花费巨资与陶大卫进行和解的可信度很高。不断下跌的公司股价,日渐减少的订票率,以及此案带来不良的影响给美联航造成的损失远远不止1.4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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